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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弢的旧体诗写作 唐弢在20世纪中国文学史上起首是作为散文家，尤其是杂文家而知名的，继而是作为当代文学史家有名的。小说和新诗偶有写作，数目少少。较量起来，旧体诗的写作时刻要更持久，数目也多出多少倍。 唐弢的早期诗作曾于1932年结集为《唐弢诗草》，并有自序回首写作旧诗的过程：十二岁开始习作旧诗，十七岁开始学词。但不久便叛离旧文学，去寻新途径。可见《唐弢诗草》是一个阶段里旧诗习作的总结。他的自序中有三点值得寄望：一是他把诗视为宇宙的魂灵，是统统孕育着的事物的象征，这个见识颇有象征主义诗歌至上的隐秘意味。二是他以为墨客是偶尔窥见了宇宙奥秘的人，并通过诗歌写作叫出来，“由于要等望见才气叫出来，以是履历的诗比天才的诗高超得多”。对付履历具有显现宇宙本质的中介浸染给以分外夸大，又敦促他的诗作离开了象征主义的隐秘和不行解。三是他称习作旧诗是一种“自动”的举动，由于学校都已改了新学制。他旧文学的底子很薄，开始习作旧诗的时辰只读过二十几篇《古文观止》、半部《论语》、半部《孟子》。言下有旧诗习作不敷为观，但又敝帚自珍之意，无论自谦或自珍，他的说法都是真实可信的。 这一时期的旧体诗作，题材多为陪伴物候变革的伤春悲秋、游子客途的出身感怀，以及对汗青人物或身边亲人的凭吊、伤悼。以是诗作中多呈现春雨、落花、秋野、秋雨、秋霜、秋夜、秋天、月夜、夜雨、客途、野邸、游子、寒江、征雁、秦淮河、项王庙、虞姬墓、亡姐等意象，可谓写尽了少年人的孤傲流落、汗青的兴衰沉浮、实际的存亡悬隔。譬如“小院夜凉雨打蕉，蜜意愁把旅灯挑。客途崎岖潦倒谁如我？度尽江南风雨宵”(《夜雨》)，就麋集了黑夜、旅愁、孤灯、风雨、江南等意象，陪衬出墨客深深的孤傲、崎岖潦倒等惨苦的诗情，是很典范的早期作品。一个12岁的少年，阔别家园修业沪上的糊口给他以高出了可以遭受的过量抑制，幸有旧诗的写作可以纾解僻静衡，不至于让糊口或精力垮掉。可是，在《唐弢诗草》序里，他说本身初年习作旧诗很奥秘，偶被西席发明也会受到一番调侃，因此影象中旧诗的写作险些是一种近乎孤绝的人生、艺术体验，并不能真正扫除他的困厄。这应该是使他刻意放弃旧诗，另寻文学新路径的基础缘故起因。这种环境也深刻声名，在期间民风、文学审美表达方法产生急剧转折的年月，新旧文学的斗嘴有何等严峻，新文学的排他性有何等凶猛。 唐弢放弃旧诗的写作并不是好久，更不足彻底和断交，6年后的1937年，他又重拾旧诗写作。这一年，他写了《日暮》和《读条记》，前者讥刺日寇霸占下的世态，后者冷笑百姓党治下的文网。从此以每年一两首或三四首的节拍写作旧诗。只有1942、1946、1981和1982这四个年份诗作到达5首以上，值得略作交接。1942年是他的而立之年，他写了一组四首《三十初度》，又有三首悼亡和伤世的诗，共计7首。1946年，唐弢新婚燕尔，携新妇去杭州度假，写有《湖上杂诗》6首；是年头春，他曾与柯灵、师陀同游西湖，有一组记游诗4首；另外还写有《怀郁达夫》《诗人》《寿朱德将军》；这一年，他的旧诗多达13首。1981年，为在香港中文大学举行的“中国当代文学研讨会”，唐弢写了《香港四题》，并有文言小序记录盛况，云：“国表里学人，欢聚一堂，泛论艺事，交换学术。余躬与盛会，旧雨新知，把臂快谈。诸君唱和酬对，直欲远追元白，因率成四章，非敢言诗，聊以记盛云耳。”由文言小序就可直观唐弢此次会上学术交换充实，旧雨新知相处舒畅，互赠诗作，故而才有诗情的勃发。1982年，他写了9首旧体诗，大多都是访故、记游之作，个中《游漓江半边渡》《游青城怀郭老暨蜀中诸友》《山城抒情》都有半文半白的小序记事，尤其《游漓江半边渡》小序夸大了他作诗的态度，云：“诗之于我，随感而发，随缘而成，不相强也。”我觉得，这可以作为1937年后唐弢看待旧体诗写作的根基立场，他的成诗方法、写作节拍都依循着这一态度，数十年内没有大的改变。 至1988年最后的《小诗一首祝中国社科院研究生院十周年眷念》为止，后期诗作总计到达92首。而1947—1956年有十年没有写过旧体诗，“文革”前后的十余年中，除了眷念抗克服利二十周年(1965)和陈毅逝世(1972)各有4首，其他年份也写得少少。梳理1937年后51年的旧诗写作过程，可断定唐弢已经不再用心致志地写作旧诗了，也就是不再把写作旧诗作为志业来追求和策划了，作品的降生多半是兴之所至，即兴或纵情罢了。虽然，这并不是说他的旧诗没有请托了，没有社会眷注了，恰好相反，他的作品由于有了更富厚的人生和文化积淀，有了更成熟的心智和艺术能力，再加上慢慢晋升的文坛影响力和物质糊口的保障，而变得丰盛、沉实、睿智和圆熟了。这50余年里，他完备经验了抗日战役、解放战役和十年动乱，也有亲人的生离死别，可是他的诗作地步不堕，词气不弱，情谊深长，功力渐长，而不是由于写得少走到相反的路上去。譬如《湖上杂诗》之一《苏堤缓步》是他新婚观光中写的：“一水盈盈展笑眸，人世可贵此温柔。廿年我与湖山约，书剑回来共白头。”此诗既有贤夫妻新婚燕尔的温婉厦烀，又可见有为青年壮游全国的激情满怀，这一年唐弢33岁。再看《浙江诗抄》之二《在新安江大坝上》，诗云：“笑煞秦关又汉关，横江一闸锁千山。回天欲展好汉手，长揽光亮驻两间。”颇有共和国草创时期的壮阔激情与汗青辣港主义精力，意气的壮阔更胜昔时，是期间与墨客本性共振的诗篇。即便到了暮年，自知老迈，他也依然写出“却喜江南池草绿，重研朱墨作春花”(《香港四题》之二《感怀》)这样意气弥满的句子，在心理年数与生理年数保持的张力中揭示出人品的魅力、迸射出精力的活力。 1937年作为唐弢旧体诗写作的分水岭，前后尚有两个差异，一是早期诗作不能系年，后期诗作除一首《题赵丹、白杨相助〈红楼梦〉菊花诗意图册》无系年，但排在了1960年，其他作品都有明晰写作时刻，可见唐弢固然写得不多，但每有所作，都很郑重和珍重。二是后期诗作常有文言或半文半白的小序，前期作品却都是光溜溜的白文。小序的有无不只关乎作品的领略，还可见作者创作的配景、心境和脾性，并且增进了作者和读者的雷同，也增长了阅读的意见意义性。在1982年1月，为1976年9月1日所作《黄山两首》写题记时，他乃至再次产生了新诗与旧诗之间的自我猜疑、自我质询，并决意放弃旧诗的写作：“新文人作旧诗，妙句浑成，不事雕砌，当推郁达夫、田寿昌两家。余亦偶一为之，周谷老许以能诗，自惟陋才，愧对前贤。而后酬唱成灾，恶札时见，因念新诗行为六十余年，重走老路，终非正道，抉择洗手以谢国内诸君子。”这段笔墨让我们看到，唐弢对新文人的旧诗写作是很存眷的，不单有普及的阅读，尚有本身切中肯綮的驳倒。稍加推敲，则不难发明他的不满，与其说是对新文人写旧诗不满，不如说是对个中多少应景酬唱之恶俗的不满。所谓“洗手以谢国内诸君子”更多的意味是要本身阔别恶俗之趣，不与之随波逐流。以是，这篇题记之后他并未间断旧诗的写作。因而，这则题记更能衬托出他写作旧体诗的操守和咀嚼。 (作者：肖国栋，系玉林师范学院文学与传媒学院传授) |
